人对黑暗有着本能的恐惧。
这没办法，毕竟在千万年前的远古—还没有掌握火焰，只能栖居在石岩之间—人类聚落而居，揣着木头削成的长矛，只能看向前方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浓稠的黑暗。草丛中飒飒的响着，最边缘的人总是想要往洞里退缩。他吓得涕泗横流，那飞速地接近自己的，是风？还是……掠食者？
凭借语言寄托的第一种意识，大概就是恐惧了。那是刻印在基因组中的梦魇，让生者成恶鬼，死者怨念留存。
月光下的滑翔者有两人。
“诶，只能说这帮城市里的猪猡，没有长记性吧，”留着莫干西头的男人看向地面，“上次的袭击目标是气象卫星，这次当然就是气象局了啊。”
“别太得意。把你的领口系上。”
回应他的少女拥有着令一切男人垂涎的完美曲线，臀部在刃阻纤维衣中显得凹凸有致，两页滑翔翼无声的划过云层，一头黑长直在风中摇曳。她正在小心的修改着受到风影响的路径，将终点重新定位于气象局的天台。
“不过把气象局也丢出大气对流层，不是和羊在夜里放到山上一样蠢吗？就算是设置在万户塔上也好啊——我说的没错吧？”
“万户塔和其他十二座通风塔，你觉得哪一座，会腾出半节宝贵的空间环站当气象局？它不过是一个平民设施。”
“但是它的作用很重要啊。”
“……安静些吧。快到了。”
莫干西男无奈的将嘴拉平，变异等级V.R.3的他是出色的上皮组织变异者，浸礼会干部之一。他将皮肤的隔温效果修改到了气凝胶以上，尽管身处零下数十度的低温，也仍然向平时一样穿着黄红相间的夏威夷衫。可能是为了炫耀内侧的八块腹肌。红色的长矛静静地躺在他的后背上。
“看样子已经开始了，”黑衣少女将双臂收缩，缓缓减小着风面积，“准备降落吧。我们要在他们没有关闭系统之前，将现场人员控制。”
“今天的你，是表性格吧。”
“……哼，别管那么多。”
“诶，别影响发挥就好。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就都交给我吧。不过要是看到枪口对着自己，别迟疑啊。那是很要命的。”
“说过不用你管啊！”
莫干西男心情有些凝重，毕竟是双人行动。如果情报没有偏差的话，两名V.R.3的变异者是足够将那些崇拜火药也金属的旧时代人类解决掉的。但若是有一个拉扯能力较强的变异者站在对面一方，一般火力压制对自己的威胁就会大大增加。
“愿主保佑我们。”
地将滑翔翼脱下丢在了角落。莫西干男左手将温彻斯特M1887霰弹枪从后背上取下。尽管是三百年前的旧货，但亲切的木质握柄适合单手拿握——非变异者就不要模仿了，手腕会折掉的。
六发子弹整齐的排列在用新金属材料重新锻造的枪身右侧，让他持红色长枪的右手可以轻松的更换弹药。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。回头看了眼女孩，她还站在自己旁边。
“别站在这里发呆啊。有什么细节不确定么？”
“哦！抱歉。”
“真的没问题么？我这里还有些神谕素，要是需要的话……”
“没问题，我马上就位。”
少女背着那把显得有些笨拙的机械反曲弓走向了天台边缘——按照原定的计划，莫西干男将气象局那点可怜的警卫吸引到顶层之后，她将通过通风管道直接进入主机房间将系统锁定，其余的工作只要交给Cyber虚拟入侵部门就好了。
不过她也承认莫干西男说的没错，两小时前注入的神谕素并没有成功的将自己的里性格诱导出来，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手上还未沾血的女孩——尽管记忆还在，但她明白那并不是自己。
“诶，应该没有问题的。”
她熟练地将钩锁固定在天台边缘，确认好保险带后，站在了天台边缘，深吸一口气，向后倒去——瞬间启动的身体机能将重心精确调整，她的双脚稳稳的落在了建筑侧面。这里距离地表十一公里，不过隔着云层看不到，流体压力比想象中要小。她想莫干西男确认了手势，身体垂直于建筑表面，等待着。
“咚——”
C4的爆破声让她觉得心脏被震停了一瞬，强烈的耳鸣快速减弱的同时，她不断的逼近着自己的指定位置。没错，是和情报一样的钢结构封锁的排气口，黑衣少女将两捆铝热炸弹从跨后装备包中取出，固定在了门的两侧。
风吹得她有些冷。
耳机响起了莫干西男的声音：
“你那边怎么样了？”
“按原计划进行。”
“诶，这帮家伙还真是软脚虾呢。开始看新闻说，‘全城的警戒等级上升两级，所有政府军都配备了新式兵器’看来都是在扯淡嘛。”
说着耳机那边传来了霰弹枪**破的声音，心脏被贯穿后的呻吟戛然而止。那些警卫的黄铜子弹无法穿透他的经过组织强化后的上皮，只能等待着他借助掩体一步步将距离拉近，让他进入由霰弹枪和长枪主宰的距离。对他来说，吸引火力是再简单不过的任务了。
“看来你很享受呢。”
“享受？怎么会，这是工作啊——诶，不要给我下危险的暗示哦，我还不想变成你那个样子……我是说，你的里性格。”
“……”
“唔，我说错话了？但那个家伙真的很恐怖啊，说实话我比较喜欢和现在的你打交道，和那家伙在一起的时候，总感觉，会被和敌人一起被杀掉……她每次还要把尸体的下颌骨收集起来，那些，你还留着吗？”
再一次陷入了沉默。
黑衣少女当然了解莫干西男所说的，毕竟那个女人的所作所为在自己的脑海中历历在目，就像是以第一人称看了一场R-18的电影，断裂的肢体，飞扬的血液，四分五裂的内脏，还有，总是回荡在耳边的悚人笑声。“她”所收集的那些下颌骨当然被自己处理掉了，自己**和胸部留下的伤疤就是作为惩罚留下的痕迹。
简直是噩梦。
耳机中传来沙沙声：
“唔，Ayane，我觉得我遇到麻烦了……有个大块头……”
“发生什么了。”
“那个家伙，他在吃，吃……”莫西干男的声音凝固在了耳机中，“他在吃那些死去的人，那些，尸体。”
剧烈的干呕声。
“你怎么样了？”
“我？我，我还好啊，我躲起来了——我我我觉得我搞不定那个家伙，那个绝对不是人类吧——他还在变大……”
“为什么气象局会有这种东西？”
“他是军队的人，穿着军服——我也搞不清楚啊！谁知道这种鬼东西是从那里跑出来的，要不是我跑的快……我我我我*他看到我了！”
急促的喘息声。
然后是死一般的寂静。
“唔嘿嘿嘿这货两只手比我腰还宽呢……诶，Ayane，让卡戎那家伙空投一辆坦克过来吧——噗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！”
“业魔……”
黑发少女的瞳孔迅速放大，恐惧，连同着怒火，一同在她的记忆中苏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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